○誥咎文 五行致災(zāi)，先史咸以為應(yīng)政而作。天地之氣，自有變動(dòng)，未必政治之所興致 也。于時(shí)大風(fēng)發(fā)屋拔木，意有感焉。聊假天帝之命，以誥咎祈福。其辭曰： 上帝有命，風(fēng)伯雨師。夫風(fēng)以動(dòng)氣，雨以潤時(shí)。陰陽協(xié)和，氣物以滋。亢陽 害苗，暴風(fēng)傷條。伊周是過，在湯斯遭。桑林既禱，慶云克舉。偃禾之復(fù)，姬公 去楚。況我皇德，承天統(tǒng)民。禮敬川岳，祗肅百神。享茲元吉，釐福日新。至若 炎旱赫羲，飆風(fēng)扇發(fā)。嘉卉以委，良木以拔。何谷宜填?何山應(yīng)伐?何靈宜論? 何神宜謁?于是五靈振悚，皇祗赫怒，招搖驚怯，欃槍奮斧。河伯典澤，屏翳司 風(fēng)，古嗬飛厲，顧叱風(fēng)隆。息飆遏暴，元敕華嵩，慶云是興，效厥豐年。遂乃沈 陰釭坱，甘澤微微，雨我公田，爰暨予私。黍稷盈疇，芳草依依。靈禾重穗， 生彼邦畿。年登歲豐，民無餒饑。
○釋愁文 予以愁慘，行吟路邊，形容枯悴，憂心如醉。有玄靈先生見而問之曰：“子 將何疾?以至于斯?”答曰：“吾所病者，愁也。”先生曰：“愁是何物，而能 病子乎?”答曰：“愁之為物，惟惚惟恍，不召自來，推之弗往。尋之不知其際， 握之不盈一掌。寂寂長夜，或群或黨。去來無方，亂我精爽。其來也，難煺;其 去也，易追。臨餐困于哽咽，煩冤毒于酸嘶。加之以粉飾不澤，飲之以兼肴不肥， 溫之以金石不消，摩之以神膏不希，授之以巧笑不悅，樂之以絲竹增悲，醫(yī)和絕 思而無措，先生豈能為我蓍龜乎?”先生作色而言曰：“予徒辯子之愁形，未知 子愁所由而生，我獨(dú)為子言其發(fā)矣。今大道既隱，子生末季。沉溺流俗，眩惑名 位，濯纓彈冠，諮趣榮貴。坐不安席，食不終味，遑遑汲汲，或憔或悴。所鬻者 名，所拘者利，良由華薄，凋損正氣。吾將贈(zèng)子以無為之藥，給子以淡薄之湯， 刺子以玄虛之針，灸子以淳樸之方，安子以恢廓之宇，坐子以寂寞之床。使王喬 與子遨游而逝，黃公與子詠歌而行，莊生與子具養(yǎng)神之饌，老聃與子致愛性之方。
趣避路以棲跡，乘輕云以翱翔。”于是精駭魂散，改心回趣，愿納至言，仰崇玄 度。眾愁忽然不辭而去。
○七啟 昔枚乘作《七發(fā)》，傅毅作《七激》，張衡作《七辨》，崔袴作《七依》， 辭各美麗，余有慕之焉。遂作《七啟》，并命王粲作焉。
玄微子隱居大荒之庭，飛遁離俗，澄神定靈，輕祿傲貴，與物無營，耽虛好 靜，羨此永生。獨(dú)馳思乎天云之際，無物象而能傾。于是鏡機(jī)子聞而將往說焉。
駕超野之駟，乘追風(fēng)之輿，經(jīng)迥漠，出幽墟，入乎泱漭之野，遂屆玄微子之所居。
其居也，左激水，右高岑，背洞壑，對(duì)芳林。冠皮弁，被文裘，出山岫之潛穴， 倚峻巖而嬉游。志飄飄焉，峣峣焉，似若狹六合而隘九州，若將飛而未游，若舉 翼而中留。于是鏡機(jī)子攀葛藟而登，距巖而立，順風(fēng)而稱曰：“予聞君子不遁俗 而遺名，智士不背世而滅勛。今吾子棄道藝之華，遺仁義之英，耗精神乎虛廓， 廢人事之紀(jì)經(jīng)。譬若畫形于無象，造響于無聲，未之思乎?何所規(guī)之不通也?” 玄微子俯而應(yīng)之曰：“嘻!有是言乎?夫太極之初，渾沌未分，萬物紛錯(cuò)，與道 俱隆。蓋有形必朽，有跡必窮，茫茫元?dú)?，誰知其終。名穢我身，位累我躬。竊 慕古人之所志，仰莊老之遺風(fēng)。假靈龜以托喻，寧掉尾于途中。
鏡機(jī)子曰：“夫辨言之艷，能使窮澤生流，枯木發(fā)榮，庶感靈而激神，況近 在乎人情。仆將為君子說游觀之至娛，演聲色之妖靡，論變巧之至妙，敷道德之 弘麗，愿聞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吾子整身倦世，探隱拯沈，不遠(yuǎn)遐路，幸見光 臨，將敬滌耳以聽玉音。
鏡機(jī)子曰：“芳菰精稗，霜蓄露葵，玄熊素膚，肥豢秾肌。蟬翼之割，剖纖 析微，累如疊筼，離若散雪，輕隨風(fēng)飛，刃不轉(zhuǎn)切。山筜斥祇，珠翠之珍。搴芳 蓮之巢龜，膾西海之飛鱗，臛江東之潛鼉，皪漢南之鳴鶉。糅以芳酸，甘和既 醇，玄冥適咸，蓐收調(diào)辛，紫蘭丹椒，施和必節(jié)，滋味既殊，遺芳射越。乃有春 清縹酒，康狄所營。應(yīng)化則變，感氣而成，彈徵則苦發(fā)，扣宮則甘生。于是盛以 翠樽，酌以雕觴，浮蟻鼎沸，酷烈馨香?？梢院蜕?，可以娛腸，此肴饌之妙也。
子能從我而食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予甘藜藿，未暇此食也。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步光之劍，華藻繁縟。飾以文犀，雕以翠綠，綴以驪龍之珠， 錯(cuò)以荊山之玉。陸斷犀象，未足稱雋，隨波截鴻，水不漸刃。九旒之冕，散曜垂 文，華組之纓，從風(fēng)紛紜。佩則結(jié)綠懸黎，寶之妙微，符采照爛，流景揚(yáng)輝。黼 黻之服，妙縠之裳，金華之舄，動(dòng)趾遺光。繁飾參差，微鮮若霜。緄佩綢繆，或 雕或錯(cuò)。薰以幽若，流芳肆布。雍容閑步，周旋馳曜。南威為之解顏，西施為之 巧笑，此容飾之妙也，子能從我而服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予好毛褐，未暇此服 也。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馳騁足用蕩思，游獵可以娛情，仆將為吾子駕云龍之飛駟，飾 玉輅之繁纓，垂宛虹之長綏，抗招搖之華旍，持忘歸之矢，秉繁弱之弓，忽躡景 而輕鶩，逸奔驥而超遺風(fēng)。于是谿填谷塞，榛藪平夷。緣山置置，彌野張罘，下 無漏跡，上無逸飛，鳥集獸屯，然后會(huì)圍。獠徒云布，武騎霧散，丹旗曜野，戈 殳皓旰。曳文狐，掩狡兔，捎鹔鷞，拂振鷺。當(dāng)軌見藉，值足遇踐。飛軒電 逝，獸隨輪轉(zhuǎn)，翼不暇張，足不及騰，動(dòng)觸飛鋒，舉掛輕罾。搜林索險(xiǎn)，探薄窮 阻，騰山赴壑，風(fēng)厲焱舉。機(jī)不虛發(fā)，中必飲羽。于是人稠網(wǎng)密，地脅勢逼。哮 闞之獸，張牙奮鬛，志在觸突，勐氣不綍。乃使北宮、東郭之疇，生抽豹尾，分 裂貙肩，形不抗手，骨不隱拳，批熊碎掌，拉虎摧斑。野無毛類，林無羽群，積 獸如陵，飛翮成云。于是駭鐘鳴鼓，收旌弛旆，頓網(wǎng)縱網(wǎng)，羆獠回邁。駿?齊驤， 揚(yáng)鑾飛沫，俯倚金較，仰撫翠蓋。雍容暇豫，娛志方外，此羽獵之妙也，子能從 我而觀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余性樂恬靜，未暇此觀也。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閑宮顯敞，云屋皓旰，崇景山之高基，迎清風(fēng)而立觀。彤軒紫 柱，文榱華梁，綺井含葩，金墀玉廂。溫房則冬服絺绤，清室則中夏含霜。華閣 緣云，飛陛陵虛。俯視流星，仰觀八隅。升龍攀而不逮，眇天際而高居。繁巧神 怪，變?nèi)莓愋?，班輸無所措其斧斤，離婁為之失睛。麗草交植，殊品詭類。綠葉 朱榮，熙天曜日。素水盈沼，叢木成林。飛翮陵高，鱗甲隱深。于是逍遙暇豫， 忽若忘歸。乃使任子垂鉤，魏氏發(fā)機(jī)，芳餌沈水，輕繳弋飛。落翳云之翔鳥，援 九淵之靈龜。然后采菱華，擢水蘋，弄珠蚌，戲鮫人。諷《漢廣》之所詠，覿游 女于水濱。耀神景于中沚，被輕縠之纖羅，遺芳烈而靜步，抗皓手而清歌。歌曰： 望云際兮有好仇，天路長兮往無由。佩蘭蕙兮為誰修?嬿婉絕兮我心愁。此宮 館之妙也，子能從我而居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余耽巖穴，未暇居此也。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既游觀中塬，逍遙閑宮，情放志蕩，淫樂未終。亦將有才人妙 妓，遺世越俗，揚(yáng)北里之流聲，紹陽阿之妙曲。爾乃御文軒，臨彤庭，琴瑟交彈， 左篪右笙，鐘鼓俱振，簫管齊鳴。然后姣人乃被文縠之華袿，振輕綺之飄飖，戴 金搖之燿爍，揚(yáng)翠羽之雙翹。揮流芳，燿飛文，歷盤鼓，煥繽紛。長袖隨風(fēng)，悲 歌入云。趫捷若飛，蹈虛遠(yuǎn)跖，陵躍超驤，蜿蟬揮霍。翻爾鴻翥，濈然鳧沒。
縱輕體以迅赴，景追形而不逮。飛聲激塵，依違厲響。才捷若神，形難為象。于 是為歡未泄，白日西頹，樂散變飾，微步中閨。玄眉弛兮鉛華落，收亂發(fā)兮拂蘭 澤，形媠服兮揚(yáng)幽若。紅顏宜笑，睇眄流光，時(shí)與吾子，攜手同行。踐飛除，即 閑房，華燭爛，幄幕張，動(dòng)朱唇，發(fā)清商，揚(yáng)羅袂，振華裳。九秋之夕，為歡未 央。此聲色之妙也，子能從我而游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“予愿清虛，未暇此游也。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予聞君子樂奮節(jié)以顯義，烈士甘危軀以成仁。是以雄俊之徒， 交黨結(jié)倫，重氣輕命，感分遺身。故田光伏劍于北燕，公叔畢命于西秦。果毅輕 斷，虎步谷風(fēng)，威懾萬乘，華夏稱雄。”詞未及終而玄微子曰：“善!”鏡機(jī)子 曰：“此乃游俠之徒耳，未足稱妙。若夫田文、無忌之儔，乃上古之俊公子也。
皆飛仁揚(yáng)義，騰躍道藝，游心無方，抗志云際，陵轢諸侯，驅(qū)馳當(dāng)世。揮袂則九 野生風(fēng)，慷慨則氣成虹蜺。吾子若當(dāng)此之時(shí)，能從我而友之乎?”玄微子曰： “予亮愿焉，然方于大道有累，如何?” 鏡機(jī)子曰：“世有圣宰，翼帝霸世。同量乾坤，等曜日月，玄化參神，與靈 合契?；轁刹ビ诶枵?，威靈振乎無外。超隆平于殷周，踵羲皇而齊泰。顯朝惟清， 王道遐均，民望如草，我澤如春。河濱無洗耳之士，喬岳無巢居之民。是以俊乂 來仕，觀國之光，舉不遺材，進(jìn)各異方。贊典禮于辟雍，講文德于明堂，正流俗 之華說，綜孔氏之舊章。散樂移風(fēng)，國靜民康，神應(yīng)休臻，屢獲嘉祥。故甘露紛 而晨降，景星宵而舒光，觀龍游于神淵，聆鳴鳳于高崗。此霸道之至隆，而雍熙 之盛際。然主上猶尚以沈恩之未廣，懼聲教之未厲，采英奇于仄陋，宣皇明于巖 穴。此甯子商歌之秋，而呂望所以投綸而逝也。吾子為太和之民，不欲仕陶唐之 世乎?”于是玄微子攘袂而興曰：“偉哉言乎!近者吾子所述華淫，欲以厲我， 祗攪予心。至聞天下穆清，明君蒞國，覽虛盈之正義，知頑素之迷惑。令予廓爾， 身輕若飛。愿反初服，從子而歸。” ○九詠 芙蓉車兮桂衡，結(jié)萍蓋兮翠旌，四蒼虬兮翼轂，駕陵魚兮驂鯨。菌薦兮蘭席， 蕙幬兮苓床?？鼓匣怍き?cè)铮谔旌淤鉁煊裼x。靈既降兮泊靜默，登文階兮坐 紫房。服春榮兮猗靡，云居繞兮容裔，冠北辰兮岌峨，帶冕虹兮陵厲。蘭肴御兮 玉俎陳，雅音奏兮文芃羅。感《漢廣》兮羨游女，揚(yáng)《激楚》兮詠湘娥。臨回風(fēng) 兮浮漢渚，目牽牛兮眺織女。交有際兮會(huì)有期，嗟痛吾兮來不時(shí)。來無見兮進(jìn)無 聞，泣下雨兮嘆成云。先后悔其靡及，冀后王之一寤。猶搦轡而繁策，馳覆車之 危路。群秉舟而無楫，將何川而能度。何世俗之蒙昧，悼邦國之未靜。焚椒蘭其 望治，由倒裳而求領(lǐng)。尋湘漢之長流，采芳岸之靈芝。遇游女于水裔，采菱華而 結(jié)詞。野蕭條以極望，曠千里而無人。民生期于必死，何自苦以終身。寧作清水 之沉泥，不為濁路之飛塵。
○柳頌序 余以閑暇，駕言出游，過友人揚(yáng)德祖之家。視其屋宇寥廓，庭中有一柳樹。
聊戲刊其枝葉，故著斯文，表之遺翰，遂因辭勢，以譏當(dāng)今之士。
○與司馬仲達(dá)書 今賊徒欲保江表之城，守歐吳耳。無有爭雄于宇內(nèi)，角勝于平塬之志也。故 其俗蓋以洲渚為營壁，江淮為城塹而已。若可得挑致，則吾一旅之卒足以敵之矣。
蓋弋鳥者矯其矢，釣魚者理其綸，此皆度彼為慮，因象設(shè)宜者也。今足下曾無矯 矢理綸之謀，徒欲候其離舟，伺其登陸，乃圖并吳會(huì)之地，牧東野之民，恐非主 上授節(jié)將軍之心也。
○與楊德祖書 植白：數(shù)日不見，思子為勞，想同之也。
仆少小好為文章，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。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。昔仲宣 獨(dú)步于漢南，孔璋鷹揚(yáng)于河朔，偉長擅名于青土，公干振藻于海隅，德璉發(fā)跡于 此魏，足下高視于上京。當(dāng)此之時(shí)，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，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。
吾王于是設(shè)天網(wǎng)以該之，頓八纮以掩之，今悉集茲國矣。然此數(shù)子猶復(fù)不能飛騫 絕跡，一舉千里也。以孔璋之才，不閑于辭賦，而多自謂與司馬長卿同風(fēng)。譬畫 虎不成反為狗者也。前有書嘲之，反作論盛道仆贊其文。夫鐘期不失聽，于今稱 之。吾亦不能妄嘆者，畏后世之嗤余也。
世人著述不能無病，仆嘗好人譏彈其文，有不善應(yīng)時(shí)改定。昔丁敬禮嘗作小 文，使仆潤飾之。仆自以才不過若人，辭不為也。敬禮謂仆：“卿何所疑難，文 之佳惡，吾自得之，后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?”吾常嘆此達(dá)言，以為美談。昔尼 父之文辭與人通流，至于制《春秋》，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辭。過此而言不病者， 吾未之見也。
蓋有南威之容，乃可以論于淑媛，有龍淵之利，乃可以議于斷割。劉季緒才 不能逮于作者，而好詆訶文章，掎摭利病。昔田巴毀五帝，罪叁王，訾五霸于稷 下，一旦而服千人。魯連一說，使終身杜口。劉生之辯未若田氏，今之仲連求之 不難，可無嘆息乎?人各有好尚。蘭茝蓀蕙之芳，眾人所好，而海畔有逐臭之夫。
咸池六莖之發(fā)，眾人所樂，而墨翟有非之之論。豈可同哉? 今往仆少小所著辭賦一通相與。夫街談巷說，必有可采;擊轅之歌，有應(yīng)風(fēng) 雅;匹夫之思，未易輕棄也。辭賦小道，固未足以揄揚(yáng)大義，彰示來世也。
昔揚(yáng)子云，先朝執(zhí)戟之臣耳，猶稱壯夫不為也。吾雖薄德，位為藩侯，猶庶 幾戮力上國，流惠下民，建永世之業(yè)，流金石之功。豈徒以翰墨為勛績，辭賦為 君子哉?若吾志未果，吾道不行，將采庶官之實(shí)錄，辨時(shí)俗之得失，定仁義之衷， 成一家之言。雖未能藏之于名山，將以傳之于同好。非要之皓首，豈今日之論乎? 其言之不慚，恃惠子之知我也。
明早相迎，書不盡懷。曹植白。
○與吳季重書 植白：季重足下，前日雖因常調(diào)，得為密坐。雖燕飲彌日，其于別遠(yuǎn)會(huì)稀， 猶不盡其勞積也。若夫觴酌陵波于前，笳簫發(fā)音于后，足下鷹揚(yáng)其體，鳳觀虎視， 謂蕭、曹不足儔，衛(wèi)、霍不足侔也。左顧右眄，謂若無人，豈非吾子壯志哉?過 屠門而大嚼，雖不得肉，貴且快意。當(dāng)斯之時(shí)，愿舉太山以為肉，傾東海以為酒， 伐云夢之竹以為笛，斬泗濱之梓以為箏。食若填巨壑，飲若灌漏卮。其樂固難量， 豈非大丈夫之樂哉?然日不我與，曜靈急節(jié)，面有逸景之速，別有參商之闊。思 抑六龍之首，頓羲和之轡，折若木之華，閉濛汜之谷，天路高邈，良無由緣。懷 戀反側(cè)，如何如何。
得所來訊，文采委曲，曄若春榮，瀏若清風(fēng)，申詠反覆，曠若復(fù)面。其諸賢 所著文章，想還所治，復(fù)申詠之也?？闪钕彩滦∈?，諷而誦之。夫文章之難，非 獨(dú)今也。古之君子猶亦病諸。家有千里驥而不珍焉;人懷盈尺，和氏無貴矣。夫 君子而不知音樂，古之達(dá)論謂之通而蔽。墨翟不好伎，何為過朝歌而回車乎?足 下好伎，值墨翟回車之縣，想足下助我張目也。
又聞足下在彼，自有佳政。夫求而不得者有之矣，未有不求而自得者也。且 改轍而行，非良樂之御;易民而治，非楚、鄭之政。愿足下勉之而已矣。適對(duì)嘉 賓，口授不悉，往來數(shù)相聞。曹植白。
○任城王誄 昔二虢佐文，旦、奭翼武。于休我王，魏之元輔。將崇懿跡，等號(hào)齊、魯。
如何奄忽，命不是與。仁者悼沒，兼彼殊類。矧我同生，能不憯阻?目想宮墀， 心在平素。仿佛魂神，馳情陵墓。凡夫愛命，達(dá)者徇名。王雖薨徂，功著丹青。
人誰不沒，德貴有遺。乃作誄曰： 幼有令質(zhì)，光耀珪璋。孝殊閔氏，義達(dá)參商。溫溫其恭，爰柔克剛。心存建 業(yè)，王室是匡。矯矯元戎，雷動(dòng)雨徂。橫行燕代，威懾北胡。奔虜無竄，還戰(zhàn)高 柳。王率壯士，常為君首。宜究長年，永?；始摇Ｈ绾窝俸?，景命不遐。同盟飲 淚，百寮咨嗟。
○大司馬曹休誄 于穆公侯，魏之宗室。明德繼踵，弈世純粹。闡弘泛愛，仁以接物。藝以為 華，體斯亮實(shí)。年沒弱冠，志在雄英。高揖名師，發(fā)言有章。東夏翕然，稱曰龍 光。貧而無怨，孔以為難。嗟我公侯，屢空是安。不耽世祿，親悅為歡。好彼蓬 樞，甘彼瓢簞。味道忘憂，逾憲超顏。矯矯公侯，不撓其厄。嗬叱叁軍，躬奮雄 戟。足蹴白刃，手按飛鏑。終弭淮南，保我疆埸。
○光祿大夫荀侯誄 如冰之清，如玉之潔。法而不威，和而不爇。百寮欷歔，天子沾纓。機(jī)女投 杼，農(nóng)夫輟耕。輪結(jié)轍而不轉(zhuǎn)，馬悲鳴而倚衡。
○平塬懿公主誄 俯振地紀(jì)，仰錯(cuò)天文。悲風(fēng)激興，霜飆雪雰。凋蘭夭蕙，良干以泯。于惟懿 主，瑛瑤其質(zhì)。協(xié)策應(yīng)期，含英秀出。岐嶷之姿，實(shí)朗實(shí)貴。在生十旬，察人識(shí) 物。儀同圣表，聲協(xié)音律。驤眉識(shí)往，俯首知來。求顏必笑，和音則孩。阿保接 手，侍御充傍。常在襁褓，不停笫床。專愛一宮，取玩圣皇。何圖奄忽，罹天之 殃?；晟襁w移，精爽翱翔。號(hào)之不應(yīng)，聽之莫聆。帝用吁嗟，嗚唿失聲。嗚唿哀 哉!憐爾早沒，不逮陰光。改封大郡，惟帝舊疆。建土開家，邑移蕃王。琨珮惟 鮮，朱紱斯煌。國號(hào)既崇，哀爾孤獨(dú)。配爾名子，華宗貴族。爵以列侯，銀艾優(yōu) 渥。成禮于宮，靈壒交轂。生雖異室，沒同山岳。爰構(gòu)玄宮，玉石交連。朱房皓 壁，曜電鮮。飾終備位，法生象存。長埏繕修，神閨掩扉。二柩并降，雙魂孰 依?人誰不歿，憐爾尚微。阿保激感，上圣傷悲。城闕之詩，以日喻歲。況我愛 子，神光長滅。扃關(guān)一闔，曷其復(fù)晢。
○武帝誄 于惟我王，承運(yùn)之衰。神武震發(fā)，群雄殄夷。拯民于下，登帝太微。德美旦、 奭，功越彭、韋。九德光備，萬國作師。寢疾不興，圣體長違。華夏飲淚，黎庶 含悲。神翳功顯，身沈名飛。敢揚(yáng)圣德，表之素旗。乃作誄曰： 于穆我王，胄稷胤周。賢圣是紹，元懿允休。先侯佐漢，實(shí)惟平陽。功成績 著，德昭二皇。民以寧一，興詠有章。我王承統(tǒng)，天姿特生。年在志學(xué)，謀過老 成。奮臂舊邦，翻身上京。表與我王，兵交若神。張陳背誓，傲帝虐民。擁徒百 萬，虎視朔濱。我王赫怒，戎車列陳。武卒處闞，如雷如震。欃槍北掃，舉不浹 辰。紹遂奔北，河朔是賓。振旅京師，帝嘉厥庸。乃位丞相，總攝叁公。進(jìn)受上 爵，臨君魏邦。九錫昭備，大路光龍。玄鑒靈蔡，探幽洞微。下無偽情，奸不容 非。敦儉尚古，不玩珠玉。以身先下，民以純樸。圣性嚴(yán)毅，手修清一。惟善是 嘉，靡疏靡昵。怒過雷電，喜逾春日。萬國肅虔，望風(fēng)震栗。既總庶政，兼覽儒 林。躬著雅頌，被之琴瑟。茫茫四海，我王康之。微微漢嗣，我王匡之。群杰扇 動(dòng)，我王服之。喁喁黎庶，我王育之。光有天下，萬國作君。虔奉本朝，德美周 文。以寬克眾，每征必舉。四夷賓服，功夷圣武。翼帝王世，神武鷹揚(yáng)。左鉞右 旄，威凌伊呂。年逾耳順，體壯志肅。乾乾庶事，氣過方叔。宜并南岳，君國無 窮。如何不吊，禍鐘圣躬。棄離臣子，背世長終。兆民號(hào)咷，仰訴上穹。既以 約終，令節(jié)不衰。既即梓宮，躬御綴衣。璽不存身，唯紼是荷。明器無飾，陶素 是嘉。既次西陵，幽閨啟路。群臣奉迎，我王安厝。窈窕玄宇，叁光不入。潛闥 一扃。尊靈永蟄。圣上臨穴，哀號(hào)靡及。群臣陪臨，佇立以泣。去此昭昭，于彼 冥冥。永棄兆民，下君百靈。千代萬葉，曷時(shí)復(fù)形。
○文帝誄 惟黃初七年，五月七日，大行皇帝崩。嗚唿哀哉!于時(shí)天震地駭，崩山隕霜， 陽精薄景，五緯錯(cuò)行。百姓唿嗟，萬國悲悼。若喪考妣，恩過慕唐。擗踴郊野， 仰想穹蒼。僉曰何辜，早世殞喪。嗚唿哀哉!悲夫大行，忽焉光滅，永棄萬國， 云往雨絕。承問荒忽，惽懵哽咽。袖鋒抽刃，欲自僵斃，追慕叁良，甘心同穴。
感惟南風(fēng)，惟以郁滯。終于偕沒，指景自誓。考諸先記，尋之哲言，生若浮寄， 惟德可論。朝聞夕逝，孔志所存?；孰m一沒，天祿永延。何以述德?表之素旃。
何以詠功?宣之管弦。乃作誄曰： 皓皓太素，兩儀始分。中和產(chǎn)物，肇有人倫。爰暨叁皇，實(shí)秉道真。降逮五 帝，繼以懿純。叁代制作，踵武立勛。季嗣不維，綱漏于秦。崩樂滅學(xué)，儒坑禮 焚。二世而殲，漢氏乃因。弗求古訓(xùn)，嬴政是遵。王綱帝典，闃爾無聞。末光幽 昧，道究運(yùn)遷。乾坤回歷，簡圣授賢。乃眷大行，屬以黎元。龍飛啟祚，合契上 玄。五行定紀(jì)，改號(hào)革年。明明赫赫，受命于天。仁風(fēng)偃物，德以禮宣。祥惟圣 質(zhì)，嶷在幼妍。研幾六典，學(xué)不過庭。潛心無罔，亢志青冥。才秀藻朗，如玉之 瑩。聽察無響，瞻睹未形。其剛?cè)缃?，其貞如瓊。如冰之潔，如砥之平。爵功無 私，戮違無輕。心鏡萬機(jī)，攬照下情。思良股肱，嘉昔伊、呂。搜揚(yáng)側(cè)陋，舉湯 代禹。拔才巖穴，取士蓬戶。唯德是縈，弗拘禰祖。宅土之表，率民以漸。道義 是圖，弗營厥險(xiǎn)。六合是虞，齊契共遵。下以純民，民由樸儉?；终垡?guī)矩，克紹 前人?？茥l品制，褒貶以因。乘殷之輅，行夏之辰。金根黃屋，翠葆龍鱗。紼冕 崇麗，衡紞惟新。尊肅禮容，矚之若神。方牧妙舉，欽于恤民?；⒑晒?jié)，鎮(zhèn)彼 四鄰。朱旗所剿，九壤被震。疇克不若，孰敢不臣?縣旌海表，萬里無塵。虜備 兇徹，鳥殪江岷。摧若涸魚，乾若脯鱗。肅慎納貢，越裳效珍。條支絕域，眾子 內(nèi)賓。德儕先皇，功侔太古。上靈降瑞，黃初叔祐。河龍洛龜，陵波游下。平均 應(yīng)繩，神鸞翔舞。數(shù)莢階除，系風(fēng)扇暑。皓獸素禽，飛走郊野。神鐘寶鼎，形自 舊土。云英甘露，瀸途被宇。靈芝冒沼，朱華陰渚?；鼗貏P風(fēng)，祁祁甘雨。稼 穡豐登，我稷我黍。家佩惠君，戶蒙慈父。圖致大和，洽德全義。將登介山，先 皇作儷。鐫石紀(jì)勛，兼錄眾瑞。方隆封禪，歸功天地。賓禮百靈，勛命視規(guī)。望 祭四岳，燎封奉柴。肅于南郊，宗祀上帝。叁牲既供，夏禘秋嘗。元侯佐祭，獻(xiàn) 璧奉璋。鸞輿幽藹，龍旂太常。爰迄太廟，鐘鼓锽锽。頌德詠功，八佾鏘鏘。皇 祖既饗，烈考來享。神具醉止，降茲福祥。天地震蕩，大行康之。叁辰暗昧，大 行光之?；世€惟絕，大行綱之。神器莫統(tǒng)，大行當(dāng)之。禮樂廢弛，大行張之。仁 義陸沈，大行揚(yáng)之。潛龍隱鳳，大行翔之。疏狄遐康，大行匡之。在位七載，元 功仍舉。將永大和，絕跡叁五。宜作物師，長為神主。壽終金石，等算東父。如 何奄忽，摧身后土。俾我煢煢，靡瞻靡顧。嗟嗟皇穹，胡寧忍務(wù)。嗚唿哀哉!明 監(jiān)吉兇，體遠(yuǎn)存亡。深垂典制，申之嗣皇。圣上虔奉，是順是將。乃耕玄宇，基 為首陽。擬跡谷林，追堯慕唐。合山同陵，不樹不疆。涂車芻靈，珠玉靡藏。百 神警待，來賓幽堂。耕禽田獸，望魂之翔。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，練元辰之淑禎。
潛華體于梓宮兮，馮正殿以居靈。顧望嗣之號(hào)咷兮，存臨者之悲聲。悼晏駕之 既往兮，感容車之速征。浮飛魂于輕霄兮，就黃墟以滅形。背叁光之昭晰兮，歸 玄宅之冥冥。嗟一往之不反兮，痛濆闥之長扃。咨遠(yuǎn)臣之眇眇兮，成兇諱以怛驚。
心孤絕而靡告兮，紛流涕而交頸。思恩榮以橫奔兮，閡闕塞之峣崢。顧衰绖以輕 舉兮，迫關(guān)防之我嬰。欲高飛而遙憩兮，憚天網(wǎng)之遠(yuǎn)經(jīng)。遙投骨于山足兮，報(bào)恩 養(yǎng)于下庭?？孕亩缘抠?，懼施重而命輕。嗟微軀之是效兮，甘九死而忘生。
幾司命之役籍兮，先黃發(fā)而隕零。天蓋高而察卑兮，冀神明之我聽。獨(dú)郁伊而莫 訴兮，追顧景而憐形。奏斯文以寫思兮，結(jié)翰墨以敷誠。嗚唿哀哉! ○卞太后誄 率土噴薄，叁光改度，陵頹谷踴，五行互錯(cuò)?；适沂挆l，羽檄四布。百姓欷 歔，嬰兒號(hào)慕，若喪考妣，天下縞素。圣者知命，徇道寶名。義之攸在，亦棄厥 生。敢揚(yáng)后德，表之?dāng)盱?，光垂罔極，以慰我情。乃作誄曰： 我王之生，坤靈是輔。作合于魏，亦光圣武。篤生文帝，紹虞之緒。龍飛紫 宸，奄有九土。詳惟圣善，岐嶷秀出。德配姜嫄，不忝先哲。玄覽萬機(jī)，兼才 備藝。泛納容眾，含垢藏疾。仰奉諸姑，降接儔列。陰陽觀潛，外明內(nèi)察。及踐 大位，母養(yǎng)萬國。溫溫其人，不替明德。悼彼邊氓，未遑宴息。恒勞庶事，兢兢 翼翼。親桑蠶館，為天下式。樊姬霸楚，書載其庸。武王有亂，孔嘆其功。我后 齊圣，克暢丹聰。不出房闥，心照萬邦。年逾耳順，乾乾匪倦。珠玉不玩，躬御 綈練。日昃忘饑，臨樂勿宴。去奢即儉，曠世作檢。慎終如始，蹈和履貞。恭事 神祗，昭奉百靈。局天蹐地，祗畏神明。敬微慎獨(dú)，報(bào)禮幽冥。虔肅宗廟，蠲薦 叁牲。降福無疆，祝云其神。宜享斯祐，蒙祉自天。何圖兇咎，不勉斯年。嘗禱 盡禮，有篤無痊。豈命有終，神食其言。遺孤在疚，承諱東藩。擗踴郊畛灑淚中 塬。追號(hào)皇妣，棄我何遷。昔垂顧復(fù)，今何不然?？諏m寥廓，棟宇無煙。巡省階 途，仿佛欞軒。仰瞻帷幄，俯察幾筵。物不毀故，而人不存。痛莫酷斯，彼蒼者 天。遂臻魏都，游魂舊邑。大隧開途，靈將斯戢。嘆息霧興，揮淚雨集。徘徊壒 柩，號(hào)咷弗及。神光既幽，佇立以泣。
○金瓠哀辭 金瓠，予之首女，雖未能言，固已授色知心矣。生十九旬而夭折，乃作此辭。
辭曰： 在襁褓而撫育，向孩笑而未言。不終年而夭絕，何見罰于皇天? 信吾罪之所招，悲弱子之無愆。去父母之懷抱，滅微骸于糞土。
天長地久，人生幾時(shí)。先后無覺，促爾有期。
○行女哀辭 行女生于季秋，而終于首夏。叁年之中，二子頻喪。
伊上靈之降命，何短修之難裁?；蛉A發(fā)以終年，或懷妊而逢災(zāi)。感前哀之未 闋，復(fù)新殃之重來。方朝華而晚敷，比辰露而先晞。感逝者之不追，悵情忽而失 度。天蓋高而無階，懷此恨其誰訴。
○仲雍哀辭 曹裛，字仲雍，魏太子之中子也。叁月而生，五月而亡。昔后稷之在寒冰， 斗谷之在楚澤，咸依鳥憑虎，而無風(fēng)塵之災(zāi)。今之玄笫文茵，無寒冰之慘;羅幃 綺帳，暖于翔鳥之翼;幽房閑宇，密于云夢之野;慈母良保，仁乎烏虎之情。卒 不能延期于期載，雖六旬而夭歿。彼孤蘭之眇眇，亮成干其畢榮。哀綿綿之弱子， 早背世而潛形。且四孟之未周，將愿子乎一齡。陰云回于素蓋，悲風(fēng)動(dòng)其扶輪。
臨埏闥以歔欷，淚流射而沾巾。
○王仲宣誄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，魏故侍中關(guān)內(nèi)侯王君卒。嗚唿哀哉!皇穹 神察，哲人是恃。如何靈祗，殲我吉士。誰謂不痛，早世即冥。誰謂不傷，華繁 中零。存亡分流，夭遂同期。朝聞夕沒，先民所思。何用誄德?表之素旗。何以 贈(zèng)終?哀以送之。遂作誄曰： 猗歟侍中，遠(yuǎn)祖彌芳。公高建業(yè)，佐武伐商。爵同齊魯，邦祀絕亡。流裔畢 萬，勛績惟光。晉獻(xiàn)賜封，于魏之疆。天開之祚，末胄稱王。厥姓斯氏，條分葉 散。世滋芳烈，揚(yáng)聲秦漢。會(huì)遭陽九，炎光中曚。世祖撥亂，爰建時(shí)雍。叁臺(tái) 樹位，履道是鐘。寵爵之加，匪惠惟恭。自君二祖，為光為龍。僉曰休哉，宜翼 漢邦?；蚪y(tǒng)太尉，或掌司空。百揆惟敘，五典克從。天靜民和，皇教遐通。伊君 顯考，奕世佐時(shí)。入管機(jī)密，朝政以治。出臨朔岱，庶績咸熙。君以叔懿，繼此 洪基。既有令德，材技廣宣。強(qiáng)記洽聞，幽贊微言。文若春華，思若涌泉。發(fā)言 可詠，下筆成篇。何道不洽，何藝不閑。棋局逞巧，博弈唯賢?；始也辉?，京室 隕顛。宰臣專制，帝用西遷。君乃羈旅，離此阻艱。翕然鳳舉，遠(yuǎn)竄荊蠻。身窮 志達(dá)，居鄙行鮮。振冠南岳，濯纓清川。潛處蓬室，不干勢權(quán)。我公奮鉞，耀威 南楚。荊人或違，陳戎講武。君乃義發(fā)，算我?guī)熉?。高尚霸功，投身帝宇。斯?既發(fā)，謀夫是與。是與伊何?響我明德。投戈編郡，稽顙漢北。我公實(shí)嘉，表揚(yáng) 京國。金龜紫綬，以彰勛則。勛則伊何?勞謙靡已。憂世忘家，殊略卓峙。乃署 祭酒，與軍行止。算無遺策，畫無失理。我王建國，百司雋乂。君以顯舉，秉機(jī) 省闥。戴蟬珥貂，朱衣皓帶。入侍帷幄，出擁華蓋。榮耀當(dāng)世，芳風(fēng)晻藹。嗟彼 東夷，憑江阻湖。騷擾邊境，勞我?guī)熗?。光光戎輅，霆駭風(fēng)徂。君侍華轂，輝輝 王途。思榮懷附，望彼來威。如何不濟(jì)，運(yùn)極命衰。寢疾彌留，吉往兇歸。嗚唿 哀哉!翩翩孤嗣，號(hào)慟崩摧。發(fā)軫北魏，遠(yuǎn)迄南淮。經(jīng)歷山河，泣涕如頹。哀風(fēng) 興感，行云徘徊。游魚失浪，歸鳥忘棲。嗚唿哀哉!吾與夫子，義貫丹青。好和 琴瑟，分過友生。庶幾遐年，攜手同征。如何奄忽，棄我夙零。感昔宴會(huì)，志各 高厲。予戲夫子，金石難敝。人命靡常，吉兇異制。此歡之人，孰先隕越。何寤 夫子，果乃先逝。又論死生，存亡數(shù)度。予猶懷疑，求之明據(jù)。儻獨(dú)有靈，游魂 泰素。我將假翼，飄飖高舉。超登景云，要子天路。喪柩既臻，將及魏京。靈壒 回軌，白驥悲鳴。虛廓無見，藏影蔽形。孰云仲宣，不聞其聲。延首嘆息，雨泣 交頸。嗟乎夫子，永安幽冥。人誰不沒，達(dá)士徇名。生榮死哀，亦孔之榮。嗚唿 哀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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