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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(yǎng)育華夏兒女

賢媛

作者:劉義慶 全集:世說新語 來源:網(wǎng)絡(luò) [挑錯/完善]

  陳嬰者,東陽人。少脩德行,箸稱鄉(xiāng)黨。秦末大亂,東陽人欲奉嬰為主,母曰:“不可!自我為汝家婦,少見貧賤,一旦富貴,不祥!不如以兵屬人:事成,少受其利;不成,禍有所歸?!?/p>

  漢元帝宮人既多,乃令工圖之,欲有呼者,輒披圖召之。其中常者,皆行貨賂。王明君姿容甚麗,志不茍求,工遂毀為其狀。后匈奴來和,求美女于漢帝,帝以明君充行。既召見而惜之。但名字已去,不欲中改,于是遂行。

  漢成帝幸趙飛燕,飛燕讒班婕妤祝詛,于是考問。辭曰:“妾聞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。脩善尚不蒙福,為邪欲以何望?若鬼神有知,不受邪佞之訴;若其無知,訴之何益?故不為也?!?/p>

  魏武帝崩,文帝悉取武帝宮人自侍。及帝病困,卞后出看疾。太后入戶,見直侍并是昔日所愛幸者。太后問:“何時來邪?”云:“正伏魄時過?!币虿粡?fù)前而嘆曰:“狗鼠不食汝余,死故應(yīng)爾!”至山陵,亦竟不臨。

  趙母嫁女,女臨去,敕之曰:“慎勿為好!”女曰:“不為好,可為惡邪?”母曰:“好尚不可為,其況惡乎?”

  許允婦是阮衛(wèi)尉女,德如妹,奇丑。交禮竟,允無復(fù)入理,家人深以為憂。會允有客至,婦令婢視之,還答曰:“是桓郎?!被咐烧?,桓范也。婦云:“無憂,桓必勸入?!被腹Z許云:“阮家既嫁丑女與卿,故當(dāng)有意,卿宜察之。”許便回入內(nèi)。既見婦,即欲出。婦料其此出,無復(fù)入理,便捉裾停之?!痹S因謂曰:“婦有四德,卿有其幾?”婦曰:“新婦所乏唯容爾。然士有百行,君有幾?”許云:“皆備。”婦曰:“夫百行以德為首,君好色不好德,何謂皆備?”允有慚色,遂相敬重。

  許允為吏部郎,多用其鄉(xiāng)里,魏明帝遣虎賁收之。其婦出誡允曰:“明主可以理奪,難以情求。”既至,帝核問之。允對曰:“‘舉爾所知?!贾l(xiāng)人,臣所知也。陛下檢校為稱職與不?若不稱職,臣受其罪?!奔葯z校,皆官得其人,于是乃釋。允衣服敗壞,詔賜新衣。初,允被收,舉家號哭。阮新婦自若云:“勿憂,尋還?!弊魉谥啻?,頃之允至。

  許允為晉景王所誅,門生走入告其婦。婦正在機(jī)中,神色不變,曰:“蚤知爾耳!”門人欲藏其兒,婦曰:“無豫諸兒事?!焙筢憔幽顾?,景王遣鐘會看之,若才流及父,當(dāng)收。兒以咨母。母曰:“汝等雖佳,才具不多,率胸懷與語,便無所憂。不須極哀,會止便止。又可少問朝事?!眱簭闹?。會反以狀對,卒免。

  王公淵娶諸葛誕女。入室,言語始交,王謂婦曰:“新婦神色卑下,殊不似公休!”婦曰:“大丈夫不能仿佛彥云,而令婦人比蹤英杰!”

  王經(jīng)少貧苦,仕至二千石,母語之曰:“汝本寒家子,仕至二千石,此可以止乎!”經(jīng)不能用。為尚書,助魏,不忠于晉,被收。涕泣辭母曰:“不從母敕,以至今日!”母都無戚容,語之曰:“為子則孝,為臣則忠。有孝有忠,何負(fù)吾邪?”

  山公與嵇、阮一面,契若金蘭。山妻韓氏,覺公與二人異于常交,問公。公曰:“我當(dāng)年可以為友者,唯此二生耳!”妻曰:“負(fù)羈之妻亦親觀狐、趙,意欲窺之,可乎?”他日,二人來,妻勸公止之宿,具酒肉。夜穿墉以視之,達(dá)旦忘反。公入曰:“二人何如?”妻曰:“君才致殊不如,正當(dāng)以識度相友耳?!惫唬骸耙凛呉喑R晕叶葹閯??!?/p>

  王渾妻鐘氏生女令淑,武子為妹求簡美對而未得。有兵家子,有俊才,欲以妹妻之,乃白母,曰:“誠是才者,其地可遺,然要令我見。”武子乃令兵兒與群小雜處,使母帷中察之。既而,母謂武子曰:“如此衣形者,是汝所擬者非邪?”武子曰:“是也?!蹦冈唬骸按瞬抛阋园屋停坏睾?,不有長年,不得申其才用。觀其形骨,必不壽,不可與婚?!蔽渥訌闹1鴥簲?shù)年果亡。

  賈充前婦,是李豐女。豐被誅,離婚徙邊。后遇赦得還,充先已取郭配女。武帝特聽置左右夫人。李氏別住外,不肯還充舍。郭氏語充:“欲就省李?!背湓唬骸氨藙偨橛胁艢猓渫蝗绮蝗?。”郭氏于是盛威儀,多將侍婢。既至,入戶,李氏起迎,郭不覺腳自屈,因跪再拜。既反,語充,充曰:“語卿道何物?”

  賈充妻李氏作女訓(xùn),行于世。李氏女,齊獻(xiàn)王妃,郭氏女,惠帝后。充卒,李、郭女各欲令其母合葬,經(jīng)年不決。賈后廢,李氏乃祔,葬遂定。

  王汝南少無婚,自求郝普女。司空以其癡,會無婚處,任其意,便許之。既婚,果有令姿淑德。生東海,遂為王氏母儀?;騿柸昴虾我灾??曰:“嘗見井上取水,舉動容止不失常,未嘗忤觀。以此知之?!?/p>

  王司徒婦,鐘氏女,太傅曾孫,亦有俊才女德。鐘、郝為娣姒,雅相親重。鐘不以貴陵郝,郝亦不以賤下鐘。東海家內(nèi),則郝夫人之法。京陵家內(nèi),范鐘夫人之禮。

  李平陽,秦州子,中夏名士。于時以比王夷甫。孫秀初欲立威權(quán),咸云:“樂令民望不可殺,減李重者又不足殺?!彼毂浦刈圆?。初,重在家,有人走從門入,出髻中疏示重。重看之色動,入內(nèi)示其女,女直叫“絕”。了其意,出則自裁。此女甚高明,重每咨焉。

  周浚作安東時,行獵,值暴雨,過汝南李氏。李氏富足,而男子不在。有女名絡(luò)秀,聞外有貴人,與一婢于內(nèi)宰豬羊,作數(shù)十人飲食,事事精辦,不聞有人聲。密覘之,獨(dú)見一女子,狀貌非常,浚因求為妾。父兄不許。絡(luò)秀曰:“門戶殄瘁,何惜一女?若連姻貴族,將來或大益?!备感謴闹K焐市值?。絡(luò)秀語伯仁等:“我所以屈節(jié)為汝家作妾,門戶計(jì)耳!汝若不與吾家作親親者,吾亦不惜余年?!辈实认拿?。由此李氏在世,得方幅齒遇。

  陶公少有大志,家酷貧,與母湛氏同居。同郡范逵素知名,舉孝廉,投侃宿。于時冰雪積日,侃室如懸磬,而逵馬仆甚多。侃母湛氏語侃曰:“汝但出外留客,吾自為計(jì)?!闭款^發(fā)委地,下為二髲,賣得數(shù)斛米,斫諸屋柱,悉割半為薪,銼諸薦以為馬草。日夕,遂設(shè)精食,從者皆無所乏。逵既嘆其才辯,又深愧其厚意。明旦去,侃追送不已,且百里許。逵曰:“路已遠(yuǎn),君宜還?!辟┆q不返,逵曰:“卿可去矣!至洛陽,當(dāng)相為美談。”侃迺返。逵及洛,遂稱之于羊啅、顧榮諸人,大獲美譽(yù)。

  陶公少時,作魚梁吏,嘗以坩(魚差)餉母。母封(魚差)付使,反書責(zé)侃曰:“汝為吏,以官物見餉,非唯不益,乃增吾憂也。”

  桓宣武平蜀,以李勢妹為妾,甚有寵,常著齋后。主始不知,既聞,與數(shù)十婢拔白刃襲之。正值李梳頭,發(fā)委藉地,膚色玉曜,不為動容。徐曰:“國破家亡,無心至此。今日若能見殺,乃是本懷。”主慚而退。

  庾玉臺,希之弟也。希誅,將戮玉臺。玉臺子?jì)D,宣武弟桓豁女也。徒跣求進(jìn),閽禁不內(nèi)。女厲聲曰:“是何小人?我伯父門,不聽我前!”因突入,號泣請?jiān)唬骸扳子衽_常因人腳短三寸,當(dāng)復(fù)能作賊不?”宣武笑曰:“婿故自急?!彼煸衽_一門。

  謝公夫人幃諸婢,使在前作伎,使太傅暫見,便下幃。太傅索更開,夫人云:“恐傷盛德。”

  桓車騎不好箸新衣。浴后,婦故送新衣與。車騎大怒,催使持去。婦更持還,傳語云:“衣不經(jīng)新,何由而故?”桓公大笑,箸之。

  王右軍郗夫人謂二弟司空、中郎曰:“王家見二謝,傾筐倒庋;見汝輩來,平平爾。汝可無煩復(fù)往?!?/p>

  王凝之謝夫人既往王氏,大薄凝之。既還謝家,意大不說。太傅慰釋之曰:“王郎,逸少之子,人材亦不惡,汝何以恨乃爾?”答曰:“一門叔父,則有阿大、中郎。群從兄弟,則有封、胡、遏、末。不意天壤之中,乃有王郎!”

  韓康伯母,隱古幾毀壞,卞鞠見幾惡,欲易之。答曰:“我若不隱此,汝何以得見古物?”

  王江州夫人語謝遏曰:“汝何以都不復(fù)進(jìn),為是塵務(wù)經(jīng)心,天分有限?!?/p>

  郗嘉賓喪,婦兄弟欲迎妹還,終不肯歸。曰:“生縱不得與郗郎同室,死寧不同穴!”

  謝遏絕重其姊,張玄常稱其妹,欲以敵之。有濟(jì)尼者,并游張、謝二家。人問其優(yōu)劣?答曰:“王夫人神情散朗,故有林下風(fēng)氣。顧家婦清心玉映,自是閨房之秀?!?/p>

  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,問:“眼耳未覺惡不?”答曰:“發(fā)白齒落,屬乎形?。恢劣谘鄱?,關(guān)于神明,那可便與人隔?”

  韓康伯母殷,隨孫繪之之衡陽,于闔廬洲中逢桓南郡。卞鞠是其外孫,時來問訊。謂鞠曰:“我不死,見此豎二世作賊!”在衡陽數(shù)年,繪之遇桓景真之難也,殷撫尸哭曰:“汝父昔罷豫章,徵書朝至夕發(fā)。汝去郡邑?cái)?shù)年,為物不得動,遂及于難,夫復(fù)何言?”

關(guān)鍵詞:世說新語,賢媛

解釋翻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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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陳嬰是東陽縣人,從小就注意加強(qiáng)道德品行的修養(yǎng),在鄉(xiāng)里中很有名望。秦代未年,天下大亂,東陽人想擁護(hù)陳嬰做首領(lǐng),陳母對陳嬰說:“不行!自從我做了你家的媳婦后,從年輕時起就遇到你家貧賤,一旦暴得富貴,不吉利。不如把軍隊(duì)交給別人。事成了,可以稍為得些好處;失敗了,災(zāi)禍自有他人承擔(dān)?!?/p>

  漢元帝的宮女既然很多,于是就派工去畫下她們的模樣,想要召喚她們時,就翻看畫像按圖召見。宮女中相貌一般的人,都賄賂畫工。王昭君容貌非常美麗,不愿用不正當(dāng)?shù)氖侄稳テ蚯螅嫻ぞ统蠡怂娜菝?。后來匈奴來媾和,向漢元帝求賜美女,元帝便拿昭君當(dāng)做皇族女嫁去。召見以后又很舍不得她,但是名字已經(jīng)告訴了匈奴,不想中途更改,于是昭君終于去了匈奴。

  漢成帝很寵愛趙飛燕,飛燕誣陷班婕妤祈求鬼神加禍于她,于是拷問班婕妤。班的供詞說:“我聽說死生由命運(yùn)來決定,富貴隨天意去安排。做好事尚且不一定得福,起邪念又想得到什么呢!如果鬼神有知覺,就不會接受那種邪惡諂佞的禱告;如果鬼神沒有知覺,向它禱告又有什么好處!所以我是不做這種事的?!?/p>

  魏武帝曹操死后,文帝曹丕把武帝的宮女全都留下來侍奉自己。到文帝病重的時候,他母親卞后去看他的??;卞太后一進(jìn)內(nèi)室,看見值班、侍奉的都是從前曹操所寵愛的人。太后就問她們:“什么時候過來的?”她們說:“正在招魂時過來的?!碧蟊悴辉偻叭?,嘆息道:“狗鼠也不吃你吃剩的東西,確是該死呀!”一直到文帝去世,太后竟也不去哭吊。

  趙母嫁女兒,女兒臨出門時,她告誡女兒說:“千萬不要做好事!”女兒問道:“不做好事,可以做壞事嗎?”母親說:“好事尚且不能做,何況是壞事呢!”

  許允的妻子是衛(wèi)尉卿阮共的女兒,阮德如的妹妹,長相特別丑。新婚行完交拜禮,許允不可能再進(jìn)新房去,家里人都十分擔(dān)憂。正好有位客人來看望許允,新娘便叫婢女去打聽是誰,婢女回報(bào)說:“是桓郎。”桓郎就是桓范。新娘說:“不用擔(dān)心,桓氏一定會勸他進(jìn)來的?!被阜豆粍裨S允說:“阮家既然嫁個丑女給你,想必是有一定想法的,你應(yīng)該體察明白。”許允便轉(zhuǎn)身進(jìn)入新房,見了新娘,即刻就想退出。新娘料定他這一走再也不可能進(jìn)來了,就拉住他的衣襟讓他留下。許允便問她說;“婦女應(yīng)該有四種美德,你有其中的那幾種?”新娘說:“新婦所缺少的只是容貌罷了。可是讀書人應(yīng)該有各種好品行,您有幾種?”許允說:“樣樣都有?!毙履镎f:“各種好品行里頭首要的是德,可是您愛色不愛德,怎么能說樣樣都有!”許允聽了,臉有愧色,從此夫婦倆便互相敬重。

  許允擔(dān)任吏部郎的時候,大多任用他的同鄉(xiāng),魏明帝知道后,就派虎賁去逮捕他。許允的妻子跟出來勸誡他說:“對英明的君主只可以用道理去取勝,很難用感情去求告?!毖旱胶螅鞯蹖彶樽肪克?。許允回答說:“孔子說‘提拔你所了解的人’,臣的同鄉(xiāng),就是臣所了解的人。陛下可以審查、核實(shí)他們是稱職還是不稱職,如果不稱職,臣愿受應(yīng)得的罪?!辈轵?yàn)以后,知道各個職位都用人得當(dāng),于是就釋放了他。許允穿的衣服破舊,明帝就叫賞賜新衣服。起初,許允被逮捕時,全家都號哭,他妻子阮氏卻神態(tài)自若,說:“不要擔(dān)心,不久就會回來?!辈⑶抑蠛眯∶字嗟戎?。一會兒,許允就回來了。

  許允被晉景王殺害了,他的門生跑進(jìn)來告訴他的妻子。他妻子正在織機(jī)上織布,聽到消息,神色不變,說:“早就知道會這樣的呀!”門生想把許允的兒子藏起來,許允妻子說:“不關(guān)孩子們的事?!焙髞砣疫w到許允的墓地里住,景王派大將軍府記室鐘會去看他們,并吩咐說,如果兒子的才能流品比得上他父親,就應(yīng)該逮捕他們。許允的兒子知道這些情況,去和母親商量,母親說:“你們雖然都不錯,可是才能不大,可以怎么想就怎么和他談,這樣就沒有什么可擔(dān)心的。也不必哀傷過度,鐘會不哭了,你們就不哭。又可以稍為問及朝廷的事?!彼齼鹤诱漳赣H的吩咐去做。鐘會回去后,把情況回報(bào)景王,許允的兒子終于免禍。

  王公淵娶諸葛誕的女兒為妻,進(jìn)入新房,夫妻剛交談,王公淵就對妻子說:“新婦神態(tài)不高貴,很不像你父親公休?!彼拮诱f:“大丈夫不能像你父親彥云,卻要求婦人和英雄豪杰并駕齊驅(qū)!”

  王經(jīng)年少時家境貧苦,后來做官做到二千石的職位時,他母親對他說:“你本來是貧寒人家的子弟,現(xiàn)在做到二千石這么大的官,這就可以止步了吧!”王經(jīng)不能采納母親的意見。后來擔(dān)任尚書,幫助魏朝,對晉司馬氏不忠,被逮捕了。當(dāng)時他流著淚辭別母親說:“沒有聽從母親的教導(dǎo),以至有今天!”他母親一點(diǎn)愁容也沒有,對他說:“做兒子就能夠孝順,做臣子就能夠忠君;現(xiàn)在你有孝有忠,有什么對不起我呢!”

  山濤和嵇康、阮籍見一次面,就情意相投。山濤的妻子韓氏,發(fā)現(xiàn)山濤和兩人的交情不一般,就問山濤。山濤說:“我從前可以看成朋友的人,只有這兩位先生罷了!”他妻子說:“僖負(fù)羈的妻子也曾親自觀察過狐偃和趙衰,我心里也想偷著觀察一下他們,行嗎?”有一天,他們兩人來了,山濤的妻子就勸山濤留他們住下來,并且準(zhǔn)備好酒肉;到夜里,就在墻上挖個洞來察看他們,看到天亮也忘了回去。山濤進(jìn)來問道:“這兩個怎么樣?”他妻子說:“您才能、情趣根本比不上他們,只能靠見識、氣度和他們結(jié)交罷了。”山濤說:“他們也常常認(rèn)為我的氣度優(yōu)越。”

  王渾的妻子鐘氏生了個容貌美麗、品德善良的女兒,王武子想給妹妹挑選一個好配偶,還沒有找到。有個軍人的兒子,才能出眾,武子想把妹妹嫁給他,就向母親說明。他母親說:“如果確實(shí)是有才能,對他的門第可以不計(jì)較,可是要讓我看一看?!蔽渥颖憬心莻€軍人的兒子和平民百姓混在一起,讓母親在帷幕里觀察他。事后他母親對武子說:“穿著這么樣的衣服、長著這么樣的相貌的,就是你所考慮的那個人嗎?”武子說:“是的?!彼赣H說:“這個人,才能足以拔尖兒,可是門第寒微,如果沒有高壽,就不能發(fā)揮他的才能??墒强此男蚊矚赓|(zhì),一定不能長壽,不能和他結(jié)親?!蔽渥右缽牧四赣H的意見。幾年后,那個軍人的兒子果然死了。

  賈充的前妻是李豐的女兒,在李豐被殺后,離了婚流放到邊遠(yuǎn)地區(qū)。后來遇到大赦得以回來,可是賈充早先已經(jīng)娶了郭配的女兒。晉武帝特別準(zhǔn)許他兩個妻子都留下,分別為左夫人和右夫人。李氏另外住在外面,不肯回到賈充的住宅。郭氏告訴賈充說,想去探望李氏,賈充說:“她性格剛強(qiáng)正直,很有才華,你去不如不去?!惫嫌谑菐Я艘粋€規(guī)模盛大的儀仗隊(duì)伍和隨從,還帶了很多侍婢去。到了李氏家,進(jìn)入內(nèi)室,李氏站起迎接,郭氏不覺腿腳自然彎屈,便跪下行再拜禮。回家后,告訴了賈充,賈充說:“我告訴你什么來著!”

  賈充的妻子李氏寫了《女訓(xùn)》一書,流傳當(dāng)代。李氏的女兒是齊獻(xiàn)王王妃;郭氏的女兒是晉惠帝的皇后。賈充死后,李氏、郭氏的女兒各自都想讓自己的母親和賈充合葬,連年也解決不了。后來賈后被廢,李氏才能合葬,葬事終于確定下來。

  汝南內(nèi)史王湛年輕時沒人提親,便自己提出向郝普的女兒求親。他父親王昶因?yàn)樗V呆,一定無處求婚,便隨他的心意,答應(yīng)了他?;楹螅率瞎婷烂操t淑。后來生了王承,終于成了王家母親們的典范。有人問王湛怎么了解她的,王湛說:“我曾經(jīng)看見她上水井打水,舉止儀容不失常態(tài),也沒有不順眼的地方,因此了解了她?!?/p>

  司徒王渾的妻子是鐘家的女兒,太傅鐘繇的曾孫女,也有超群的文才、女性的美德。鐘氏和郝氏是妯娌,兩人非常親密又互相敬重。鐘氏并不因?yàn)樽约洪T第高貴而欺負(fù)郝氏,郝氏也不因?yàn)樽约洪T第卑微而屈從鐘氏。在王承一家里,都恪守郝夫人的規(guī)矩,在王渾一家里,都遵從鐘夫人的禮法。

  平陽太守李重是秦州刺史李景的兒子,是中原名士,在當(dāng)時,人們把他和名望很高的王夷甫并稱。起初孫秀想樹立自己的威望和權(quán)力,到處說:“樂令眾望所歸,不可殺,不如李重的人又不值得殺。”于是就逼李重自殺。事先,李重在家,有人從門外跑進(jìn)來,從發(fā)髻里拿出一封信給李重看;李重看了就臉上變色,拿到內(nèi)室給他女兒看,他女兒只是喊叫說:“完了”,李重明白她的意思,出來就自殺了。李重這個女兒見解非常高明,李重遇事經(jīng)常跟她商量。

  周浚任安東將軍時,外出打獵,正碰上下暴雨,就去探望汝南李氏。李氏家境富有,只是男人不在家。這家有個女兒,名叫絡(luò)秀,聽說外面來了貴人,就和一個婢女在后院殺豬宰羊,準(zhǔn)備幾十人的飲食,事事都做得很精到,卻沒聽見有人聲。周浚覺得奇怪,就去偷看一下,只看見一個女子,相貌不同一般;過后,周浚就請求娶她為妾,女方的父兄不答應(yīng)。絡(luò)秀說:“我們家門第衰微,為什么舍不得一個女兒!如果和貴族連姻,將來也許好處很大?!备感志晚槒牧怂:髞砩酥懿蕩仔值?。絡(luò)秀對伯仁兄弟說:“我降低身分給你家做妾的原因,只是為我家門第作想罷了。你們?nèi)绻豢虾臀壹易鲇H戚,我也不會吝惜晚年!”伯仁兄弟全都聽從母親的吩咐,因此,李氏在生前,得到公正的禮遇。

  陶侃年少時就有大志,家境卻非常貧寒,和母親湛氏住在一起。同郡人范逵一向很有名望,被舉薦為孝廉,有一次到陶侃家找??地方住宿。當(dāng)時,冰雪滿地已經(jīng)多日了,陶侃家一無所有??墒欠跺榆囻R仆從很多。陶侃的母親湛氏對陶侃說:“你只管到外面留下客人,我自己來想辦法。”湛氏頭發(fā)很長,拖到地上,她剪下來做成兩條假發(fā),換到幾擔(dān)米。又把每根柱子都削下一半來做柴燒,把草墊子都剁了做草料喂馬。到傍晚,便擺上了精美的飲食,隨從的人也都不欠缺。范逵既贊賞陶侃的才智和口才,又對他的盛情款待深感愧謝。第二夭早晨,范逵告辭,陶侃送了一程又一程,快要送到百里左右。范逵說:“路已經(jīng)走得很遠(yuǎn)了,您該回去了?!碧召┻€是不肯回去。范逵說:“你該口去了。我到了京都洛陽,一定給你美言一番。”陶侃這才回去。范逵到了洛陽,就在羊晫、顧榮等人面前稱贊陶佩,使他廣泛地得到了好名聲。

  陶侃年輕時做監(jiān)管魚梁的小吏,曾經(jīng)送去一罐腌魚給母親。他母親把腌魚封好交給來人帶回去,并且回封信責(zé)備陶侃說:“你做官吏,拿公家的東西送給我,這不只沒有好處,反而增加了我的憂慮?!?/p>

  桓溫平定了蜀地,娶李勢的妹妹做妾,很寵愛她,總是把她安置在書齋后住。公主起初不知道,后來聽說了,就帶著幾十個婢女提著刀趁她不備去殺她。到了那里,正遇見李氏在梳頭,頭發(fā)垂下來鋪到地上,膚色像白玉一樣光采照人,并沒有因?yàn)楣鞯絹矶砬橛凶?。她從容不迫他說道:“我國破家亡,并不情愿到這里來;今天如果能被殺而死,這倒是我的心愿?!惫骱軕M愧,就退出去了

  庾玉臺是庾希的弟弟;庾希被殺以后,將要?dú)⒂衽_。玉臺的兒媳婦,是桓溫弟弟桓豁的女兒,她心急得光著腳去求見桓溫,掌門官擋著不讓進(jìn)去。她大聲斥責(zé)說:“這是哪個奴才!我伯父的家。竟敢不讓我進(jìn)去!”說著便沖了進(jìn)去,哭喊著請求說:“庚玉臺的一只腳短了三寸,常常要扶著人才能走路,這還會謀反嗎?”桓溫笑著說:“侄婿自然會著急。”終于赦免了庾玉臺這一家。

  謝安的妻子劉夫人掛起帷幕圍著眾婢女,叫她們在自己面前表演歌舞,也讓謝安看了一會,便放下了帷幕。謝安要求再打開帷幕,夫人說:“恐怕會損害你的美德。”

  車騎將軍桓沖不喜歡穿新衣服。有一次洗完澡,他妻子故意叫仆人送去新衣服給他,桓沖大怒,催仆人把衣服拿走。他妻子又叫人再拿回來,并且傳話說:“衣服不經(jīng)過新的,怎么能變成舊的呢?”桓沖聽了大笑,就穿上了新衣。

  右軍將軍王羲之妻子郗夫人對兩個弟弟說:“王家見謝家兄弟來,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翻出來款待人家;見你們來,不過平平常常罷了。你們可以不必再去了。”

  王凝之妻子謝夫人到王家后,非常輕視凝之;回到謝家后,心里非常不高興。太傅謝安安慰、開導(dǎo)她說:“王郎是逸少的兒子,人品和才學(xué)也不錯,你為什么竟不滿意到這個地步?”謝夫人回答說:“同一家的叔父里頭,就有阿大、中郎這樣的人物;本家兄弟,就有封、胡、遏、未這樣的人物。沒想到天地之間,竟有王郎這種人!”

  韓康伯母親平日靠著的那張舊小桌子壞了,卞鞠看見小桌破舊了,就想換掉它。韓母回答說:“我如果不倚著這個,你又怎么能見到古物!”

  江州刺史王凝之夫人問謝遏道:“你為什么一點(diǎn)也不再長進(jìn)?是一心注意世俗雜務(wù),還是天資有限?”

  郗嘉賓死了,他妻子的兄弟想把妹妹接回去,她卻始終不肯返回娘家。說:“活著雖然不能和郗郎同居一室,死了豈可不和他同葬一穴!”

  謝遏非常推重自己的姐姐謝道韞,張玄常常稱贊自己的妹妹,想使她和謝遏姐姐并列。有個尼姑叫濟(jì)尼,和張、謝兩家都有交往,別人問她這兩個人的高下。她回答說:“王夫人神態(tài)風(fēng)度瀟灑爽朗,確實(shí)有隱士的風(fēng)采和氣度;顧家媳婦心地清純,潔白光潤,自然是婦女中的優(yōu)秀者?!?/p>

  尚書王惠曾經(jīng)去看望過右軍將軍王羲之的夫人,問她說:“眼睛、耳朵還沒有覺得不好吧?”她回答說:”頭發(fā)白了,牙掉了,這是屬于身體的衰老;至于視力和聽力,關(guān)系到精神,哪能就阻礙和別人交往呢!”

  韓廉伯的母親殷氏,隨著孫子韓繪之到衡陽去,途中在闔廬洲上遇見南郡公桓玄?;感拈L史卞鞠是殷氏的外孫,當(dāng)時也來問安。殷氏對卞鞠說:“我不死,就看到了這小子兩代人做亂臣賊子!”在衡陽住了幾年,繪之在桓景真的叛亂中被害,殷氏撫尸痛哭道:“你父親以前免去豫章太守時,征調(diào)他的文書早晨到了,他傍晚就上路;你免官已經(jīng)幾年了,卻為著別人不能動身,終于遭難,這還能說什么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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