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道江南秋已盡，衰柳毿毿，尚弄鵝黃影。
落日疏林光炯炯，不辭立盡西樓暝。
萬點棲鴉渾未定，瀲滟金波，又冪青松頂。
何處江南無此景，只愁沒個閑人領(lǐng)。
誰說春天已經(jīng)過去？還沒殘敗的柳條舞弄著它的枝條，透過陽光還能看到它淡黃色的身影。真想登上高樓看這夕陽下的美景。
樹上棲鴉，還未安定下來，那像金波般流泛的月色，又罩在青松的頂上了。江南到處是這樣的美景，只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去欣賞它罷了。
①誰道：何人說。盡：完。
②毿毿（sān）：細(xì)長貌。鵝黃：淡黃色。小鵝淡黃的毛色。弄影，舞弄著光影。王安石《柳詩》：含風(fēng)鴨綠鱗鱗起，弄日鵝黃裊裊垂。按，鵝黃，本形容初春的柳色。這里說，衰柳在落日的余暉中，也染上鵝黃色了。
③炯炯（jiǒng）：光亮貌。不辭：甘愿之辭。
④瞑（míng）：日暮。
⑤渾：還。
⑥瀲滟（liàn yàn）：水滿貌，水波蕩漾貌。金波：形容月光浮動，因亦即指月光。冪：覆蓋，籠罩。
⑦何處二句：在江南地方，哪兒沒有這樣的景色呢？只怕沒有像我這樣的閑人去領(lǐng)略它罷了。意思是說，美景隨處都有，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它的美的。
《蝶戀花·誰道人間秋已盡》是王國維于1904年寫的一首詞，被整理收錄在王國維的詞稿《人間詞》甲稿之中。
這首詞寫江南日落黃昏的美景。在上闋中王國維極力去渲染深秋的美景，殘柳、夕陽，登樓遠(yuǎn)眺。在下闋中王國維寫棲鴉、湖水，通過反詰來贊美秋景。雖然王國維是在寫秋，但又有別于古人寫秋，走出了那種殘敗將至的傷感，以一個賞景人來贊頌江南的秋色。
1904年，秋，王國維離家任教，雖然家也是住在江南，但在他的眼中的此處的風(fēng)景不同與家鄉(xiāng)，所以這是王國維觀深秋景色的感慨之作。
古人說，“悲落葉于勁秋，喜柔條于芳春”，而這首詞寫暮秋景色卻不提落葉偏要用柔條，可謂有意別出心裁。
上闋中“毿毿”，是形容細(xì)長的柳條垂指紛披的樣子；“鵝黃”，本來是形容初春季節(jié)柳條上剛剛萌發(fā)嫩芽時淡黃的顏色，在這里卻用來描寫秋天樹葉轉(zhuǎn)黃時的柳條，而且還加上一個“弄”字，把秋日衰柳寫得風(fēng)姿婀娜，意興盎然，并不比芳春的柔條遜色。“落日疏林光炯炯”是說，暮秋的樹林雖不像夏日那樣濃蔭遮蔽，但卻疏朗清秀；夕陽的光線雖不強(qiáng)烈，但也很清晰明亮。“立盡西樓暝”是站在樓上憑欄觀賞一直到天色完全錯暗什么都看不見的時候，其用意當(dāng)然是贊美暮秋景色什得人如此耽溺。
“立盡西樓暝”的形象是靜態(tài)的，但此時作者的內(nèi)心卻絕非靜態(tài)。這一點，他是通過“萬點棲鴉渾未定”的景物表現(xiàn)出來的。晚霞中“萬點棲鴉”的雜亂身影，這是日暮景色的寫實。但接下來，“瀲滟金波，又冪青松頂”卻又是一幅靜謐美麗的圖畫：落日雖然消失，可是月亮又出來了，水波一樣寧靜美麗的月光覆蓋了冬夏不凋的青松。那一份安寧，那一份恬靜，恰好與“萬點棲鴉渾未定”的份亂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照。“何處江南無此景，只愁沒個閑人領(lǐng)”道明了江南暮秋是每個人都能看到的，但不見得每個人都從中體會出這些人生的道理。
王國維 : 王國維（1877年—1927年），字伯隅、靜安，號觀堂、永觀，漢族，浙江海寧鹽官鎮(zhèn)人。清末秀才。我國近現(xiàn)代在文學(xué)、美學(xué)、史學(xué)、哲學(xué)、古文字學(xué)、考古學(xué)等各方面成就卓著的學(xué)術(shù)巨子，國學(xué)...[詳細(xì)]
